78岁的王道生老人走了，他将价值40万元的房产留给了照顾他的保姆吐拉汗·祖努。“老爷子瘫痪10年，多亏吐拉汗的照顾，能让我父亲活到现在。房子是她该得的，我们做子女的都很支持。”王道生的大儿子王兴国说。

12月9日，记者来到老人生前所住的这套位于乌鲁木齐苇湖梁煤矿市场的房子。房子建于上世纪90年代初，屋内的陈设都是80年代的样式，虽旧，但处处干净整洁。今年45岁的吐拉汗·祖努是维吾尔族，微微发福的她声音洪亮，干脆利索，偶尔还会冒出一两句山东腔，“这都是和老爷子学的。”吐拉汗说。

王道生退休前是原苇湖梁煤矿的处级调研员，他与吐拉汗的交集始于2002年12月，当时王道生突发脑溢血导致下半身瘫痪，因为不愿给工作的3个子女添麻烦，便和老伴两人住进了养老院。那时吐拉汗在养老院当护工，负责王道生所在的片区。喂饭、洗脚、刮胡子、打扫卫生，吐拉汗一直做着自己份内的事。

2003年正月初一的晚上，王道生的老伴因病过世，王道生瘫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，儿女一时半会又赶不过来，吐拉汗就一个人忙前忙后地给老太太擦洗身体、换旧衣穿老衣、整理仪容……

“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去世的人，心里挺害怕的，但我还是坚持着，听着老爷子的指挥伺候完老太太。”吐拉汗回忆说。

正是在这次特殊的照顾之后，吐拉汗的细心和善良让王道生记在心里，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。吐拉汗受了委屈，王道生会开导她;王道生有什么需要，吐拉汗会提前一步想到。“老爷子相信我，对我也很好。”吐拉汗说，“养老院对护工的饭是定量的，但对老人不限量。我能吃，分的饭总吃不饱。老爷子每次都会要求多打饭，再偷偷地把多的饭菜分给我吃。”

2004年4月，养老院倒闭，王道生回到家中。当说到聘请保姆时，“我父亲指名道姓要请吐拉汗。”王兴国回忆说，“在养老院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她，知道她照顾我爸很细心，熟悉的人照顾当然最好了。”

得知这个消息，刚刚失业的吐拉汗也愿意来照顾王道生，一个月工资500元。

为了照顾王道生，家住大湾的吐拉汗每天早上7点起床，9点前到王道生家，帮他按摩、擦洗、换衣，晚上9点喂完晚饭才离开。

工资不高、耗时又长，吐拉汗却对王道生尽心照顾，这让她的家人很不理解。但吐拉汗并不解释，仍旧早出晚归，回到家还会把老人的身体状况告诉家人。“就是照顾习惯了，毕竟几年了。”如今再问起个中原因，吐拉汗这么说道。

在吐拉汗的影响下，她的家人也开始关心老人的情况，时不时还会跑到王道生家里陪他聊天。“我父亲常常和老爷子坐到床上互相按脚。”吐拉汗说，“两个老爷子亲得很，从大早上能聊到我下班。”

2008年，吐拉汗的女儿喀璧努尔出生。40天吐拉汗出月后，继续回到王道生身边照顾他。但照顾老人又照顾孩子，吐拉汗开始感到力不从心。

吐拉汗的疲惫，王道生看在眼里，便邀请吐拉汗一家三口和他同住。就这样，吐拉汗和丈夫带着女儿住进了老人家里。

“吐拉汗一家和我父亲住一起，我们做子女的也很高兴。”王兴国说，高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把王道生照顾得好，还在于他们给父亲带来了很多快乐。“父亲教她山东话，她教父亲说维语。喀璧努尔更是个宝贝，父亲疼得不行。”每到春节，王道生必定会给喀璧努尔一个和其他孙子孙女等量的红包。

2009年，吐拉汗的父亲去世。两年后，她的丈夫又因心肌梗塞去世。接连的打击让吐拉汗的心情跌到低谷。“那时候多亏老爷子，他不断鼓励我，开导我，说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’，说我还有个宝贝女儿，为了女儿也该好好活着。”吐拉汗说，“父亲不在了，我就把老爷子当做我的父亲。”

2011年年底，王道生全瘫了，生活完全不能自理，吐拉汗像照顾婴儿一般伺候着他。两年来，吐拉汗定时定点给老人清痰，老人大便干燥无法排便时，吐拉汗会用手一点点抠出来。

“说真的，吐拉汗照顾我父亲比我们这些子女做得都细致。”王兴国说，“父亲全瘫这两年，没有生过一次褥疮，没有得过其它病。”

今年6月，王道生在意识清醒的时候，召集了几位老邻居到家中，立下了遗嘱。内容除了简办丧事、不收丧礼外，最后一条是将他现在住的房屋无偿赠予吐拉汗。

“对于父亲的决定我很支持。”王兴国说，吐拉汗把他父亲当做父亲，父亲也把吐拉汗当做了女儿，“父亲以前就问过我，‘我要是不在了，吐拉汗就没工作了，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该怎么办?’”

“父亲把房屋赠给吐拉汗是为了保证她以后有个安居之地，我们子女不争房，也是间接向吐拉汗表达我们对她的感谢。”王兴国说，“我们这几个子女，打算帮吐拉汗在社区再找份工作。”

11月29日，王道生在家中离世，吐拉汗像往常一样给老人梳头、擦身、换衣。12月2日，遗体火化前，吐拉汗在喀璧努尔“爷爷、爷爷”的呼喊声中嚎啕大哭。

昨日中午，吐拉汗6岁的女儿喀璧努尔一回到家就跑到王道生的卧室，看墙上老人的照片。吐拉汗将女儿揽到怀里问：“想爷爷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