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老话题最近大热，而辽宁省日前发布的《2012年老年人口信息和老龄事业发展状况报告》使问题显得更加严峻。报告显示，截至2012年末，全省空巢老人达到340.6万人，占老年人口45.31%，较2011年增加了3.33个百分点。由此衍生出的生活照料、疾病医护和精神慰藉的缺乏，是空巢老人面临的“三重门”。

 

讲了一辈子的神话是，狮身人面兽难为人类有一谜：“什么动物，早起用四条腿走路；午间用两条；傍晚用三条？”学生答：“人！”叫起一个来解释：“早上象征人类童年；午间象征人类中年；傍晚象征人类老年。”我问：“你处于哪个阶段？”“当然是午间！”接问：“那老师我处于何阶段？”“当然是傍晚！”笑问：“何以三条腿？”答：“拄拐呗。”怒斥：“你们听清楚！我现在就三条腿？那我身后八十多岁的老父几条腿？”学生全愕然。

 

今夏第二个高温33℃那天，我家二老之一突发轻微脑溢血。我们“小公母”俩的生活就此转向。住院半月控制住病情后回家续养，由我们“小夫妻”贴身照顾。

 

吾父吾母陷入的“三重门”，医疗有保障，精神慰藉则无法全部保障。眼下，在为文与运动和探老的选择上，我陷入“多难”境地，只能将对他们的精神慰藉，拜托于电话和电视。多数八十岁以上的老者，“老年大学”就是居家，教师与教材就是电视里的人和事。他们的运动课，就是从沙发上起身往返厕所。他们的催眠药与按摩器，还是电视。在此，我给电视及电视人，鞠一躬！

 

“三条腿”的老年群体，困顿最大的是行动能力。昨天我去领他们“散步”时发现，爸“擅自”下楼，去小区门口买雪糕了！这是我知道的，两个月以来他最远的独行。说这么细节，是感同身受：人到晚年，连“打酱油的”都不是！写至此，我突然意识到，我父母不算空巢老人啊！他们身边有我们俩。俺俩平均都59岁了，惟一的孩子在国外。我们才是正宗的“空巢”啊！前述报告里的“净增空巢老人”！

 

20年前，中文系有一才子，毕生未婚，“两条腿走路”时的独身生活，让已婚同事羡慕不已。人家洗尿布的时间，他用于读书、聊天、下棋、运动。但有一天，他昏倒在北行，被电校两女生送到我校医院。我们这才发现，他高血压、脑溢血，还有肺结核。趁他入院，我安排雇人打扫他的房间。光尘土，就扫出两手推车！房间里酒瓶上百个。他一天一袋包子，且越剩越多，一袋压一袋，垒在桌上……

 

我不知喜忧：父母的现状，都不是我们的瞻景。我在描绘父母银发下的灰暗时，已用我的银发，饱蘸我的灰暗。我宁舍一顿饭，也不舍一锻炼。这能保证我到他们现在的年龄还能“打酱油”吗？不能的话，届时，我身边还能有当时才子身边的“我”吗？写到这儿，我得做饭了。没有人给我做饭了。原来给我做饭的，现在给我父母做饭呢。

 

关爱空巢老人，社会要做的，说到底，就是当子女、当孙子！让空巢有爱，得让医生有爱，让社区与相关赡老机构有爱，甚至让文化工作者有爱，多拍“老年题材”的电视剧呀。我的观察是，医院、养老院与家，三位一体，但必须以营造家庭氛围为核心，这是未来“填巢”乃至养老的方向。此前，物业服务应垂直进入家庭，医疗服务亦然。雇保姆是最下策，即使经济能承担，老人还强烈排斥。以房养老可行。让那些有房住、不上前照料父母，但还要把着爹妈的房子不撒手的晚辈们滚蛋！政府应制订“老年保障房”计划，房区纳入社会服务及生命保障体系。让老年人以自己住房换取入住、享受的资格。

 

一个离不开“拐杖”的社会，何来创造力？何来幸福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