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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老先生打开珍藏老伴头发的黄绸包
老两口去年11月双双签下捐遗协议书
前两天,来小店区恒大社区开具证明的王锡麟老人,让社区干部们惊讶又感动:原来,老人的老伴75岁的黄吉英在3月8日去世后,捐献了遗体。王老先生也81岁了,他说,他也签了捐遗志愿协议,这些,4个女儿都同意。
太原市红十字会自2000年起开展遗体捐献工作,到目前,登记遗体捐献的志愿者达300多例,实现的有45例,王老先生的老伴黄吉英是第43例。3月15日,想着老人心情可能有了些许平复,记者见到了这家人,听他们讲述捐遗前后的故事。
没有发丧日亲友们在遗像前祭拜
3月15日上午9时许,恒大小区一幢居民楼内,王锡麟老人一打开家门,小狗在他身后跑来跑去,“丫丫,别叫了!”百余平方米的家里,就只有老人和狗。“老伴去世3天后,我就让孩子们都上班去了,不用陪我。我要静一静,考虑我该做些什么。”在王老脸上,找不到失去亲人的悲痛和绝望。他情绪平静,身板硬朗,家里也收拾得干净整齐。
老人卧室对面的书房,就是吊唁老伴的地方,记者进去时,靠墙的一张书桌上,朝墙扣放着老伴的遗像,王老先生把照片翻了过来:“孩子怕我伤心,就把照片扣着。”遗像两侧有烛台、小香炉。“老伴没有发丧日,去世后头3天,亲友们来了就在遗像前祭拜一下。”老先生说丧事一切从简,而且告诉过大家不用准备花圈,但也有人送来了几个,在楼前放了三天。因为没有遗体火化的环节,所以花圈也没处烧,最后由清洁工搬走了。
没有发丧日,没有告别仪式,远在江苏的老伴的娘家人赶来时,在遗像前祭拜。“娘家人来了没吭气,没有怨言。我们电话通知时就说遗体捐献了,老伴的一个外甥作为娘家人代表来了。”
“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”
老两口有捐遗的想法是在两年前,王老先生看到报道捐献遗体的新闻后,得知了捐遗的重要意义。“每年山西省需要几百个遗体来做科研,做标本,可这个非常缺乏,在一些发达国家,捐遗已经非常多。”当时,他身边有人已经在买墓地修墓碑。
看完这则新闻后,他就想:“遗体烧了也就烧了,为什么不捐?”遗体捐献以后,亲友们想纪念的话,也有遗体捐献志愿者的纪念碑,这不挺好?自己火化后,买墓地修墓碑,弄的也是一个墓一块碑,还有啥呢?
那时,王老先生就记下太原红十字会的电话,私下还做了些准备,了解到办理事宜。去年十月,看到身患脑梗的老伴身体每况愈下,他觉得自己想捐遗体的想法得跟老伴说了。
当时,老伴人还在住院,他趁儿女不在时征求老伴的意见:“我过世以后,要把遗体捐出去,你愿不愿意?”老伴跟着说:“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,反正我就跟着你了。”“那行,那咱们现在就把手续办了,免得到跟前手忙脚乱地。”
说到这里时,老人故作轻松地呵呵笑了两声。而给记者带路的社区主任陈永生却眼中泛起了泪花:“‘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’,说得我都想哭了。”“我们在一起生活了54年,这期间,她一般对我的意见不反驳,我一般也不勉强她。有的时候有些事她也想不通。”王老先生举例说,一次单位调资,他把自己份内的名额让出来,回家后,老伴就不愿意了:“二十几年了,你工资一直不动,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还给让了。”那天晚上,老伴做好饭就生气地走了。但第二天就不再提了。“其他事情一般不跟我生气,就这一次,也是为我感到不公平吧。”老人呵呵笑着。
王老先生退休前是省质监系统高级工程师,老伴是山西机床厂的职工。
告别前,留下老伴的头发
老伴决定和自己捐献遗体后,他又向4个女儿表态了。“孩子们一听,都反应不过来,我说,我早就有了这想法,不是一天才有的,你们考虑考虑。”王老先生自豪地说,很快,大姑娘、二姑娘同意了,三姑娘小姑娘不乐意,他就做思想工作:“我是共产党员,我要把一切献给党,我是这种想法。而你妈妈也愿意随我。你们慢慢会明白这是好事情。”
王老先生跟女儿们从科研讲到环保,还讲到了不忍谈起的解剖:“人过世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,要说在遗体上解剖觉得心疼,那一把火烧时不也一样不忍心吗?”随后,他还和孩子们一起去捐遗志愿者陵园进行了实地考察:“环境很好,在一个朝南向阳的小山头上,背靠大山,周围很开阔,都是柏树林,环境庄严肃穆。”老先生去的捐遗志愿者陵园位于省城天龙山上的仙居园,是由太原市红十字会、太原市民政局、山西晚报和仙居园共同建立的。
孩子们终于同意了,第二天,他就跑到太原红十字会办手续,写申请、领表、填表,然后红十字会工作人员来到医院,拿着表一个个征求直系亲属意见,都同意签字并摁手印后,再到红十字会还有一份表,最后发证书。
去年11月,老两口同时签了捐遗协议书,今年3月8日凌晨两点,老伴黄吉英离世。在这期间,黄吉英从没有提过此事,没有任何犹豫。“老伴离开了,我赶紧喊女儿。给老伴换洗完,就给红十字会打电话,说清了地址,那边就让把直系亲属都叫到场。”讲着这些,王老一脸释然,按要求,应在去世后两小时内通知红十字会,7小时之内拉走遗体。
7时10分许,红十字会来人了,举办了一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,家属们围着病床站着,红十字会副秘书长田兆渠主持,致悼词,遗体告别。临走时,家属们被告知唯一可以留下的就是“头发”,如今,那一缕头发被珍藏在一个黄绸锦盒内。
女儿说,父母特别伟大
老伴走了,王老先生把老伴的照片都放到手提电脑里。向记者回忆一段往事时,老先生流泪了,也是他面对记者惟一一次动容。他说:“结婚后不久,我们头一个孩子流产了,跟前没有亲人,就是我一个人伺候她,所有洗的东西都是我洗,不让她抓凉水。过了一段时间后,她跟我说,老王,我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。我没看错人啊,你是大学毕业生,工资比我高,我是初中毕业生,是工人,什么也没有,当初结婚时我就有了思想准备,哪天过不成了,我也有工作,靠工资也能活。但是没想到,你对我这么好。”
老先生很动情,老伴患脑梗后,因为记忆功能退化,烧坏过电饭锅、红烧鱼烧成了黑炭、炒菜时放了一次盐又放一次、东西放哪里就忘记了。他接过了家务活,“我知道她才不愿意这样,年轻时她可能干了,可会做饭了,邻居们可愿意吃她做的菜了。”
3月14日,按照民间习俗,是黄吉英的“头七”。这一天,一家人在家里的遗像前进行了祭拜,上上香,聊了聊。
“没有什么不一样的。”最初还有些接受不了父母捐遗的三女儿王红梅说,心理上刚开始……还希望跟别人父母一样,可老人提出来了,就尊重老人的选择。从吊唁母亲前后来看,人们给的评价都挺好,“作为一个子女,我觉得父母特别伟大,给我个人有一个榜样,一个启示:一个人能为社会做什么,而不是得到什么?就像我的父母一样,尽自己最后一丝一毫的力量,去为社会做点什么。”
下一步,他要去上海散心或者去老家江苏住一阵子,他说走到哪儿把电脑提到哪儿,地方不同,寄托的情怀是一样的。